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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时报记者 王珏磊 李栋
虚拟运营商终于来了。2013年12月26日，工信部发放虚拟运营商牌照，迪信通、京东商城、分享在线、浙江连连等11家企业获得了移动转售牌照，这也是民营资本在电信领域的首次破冰。
虚拟运营商的发牌标志着，通信行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和民营资本融合等一系列后续改革之门的开启，虚拟运营商道路能不能走成功、走得远，将直接关系着通信业改革的下一步顶层设计方案。目光长远的通信业专家已经看到了未来改革趋势，只是国资拥抱民资的底线究竟在哪里，仍是一个未知数，虚拟运营商可以被看成是一次通信业“国民竞合”的压力测试。
如今，众望所归的牌照发下来了，国内通信市场被投入一群“搅局”的鲶鱼，在行业客户、批发价格、复合人才等重重领域，虚拟运营商跟传统运营商面临极其复杂的竞合关系。
从《IT时报》记者的调查来看，目前各家虚拟运营商对于自家的商业模式已然胸有成竹，人才大战、资费大战、用户大战即将打响，2014年的通信业竞争格局已可窥雏形，至于成败，恐怕还要等到年关才能揭晓。
环境
2014年，虚拟运营商将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业务形态，在这些新通信品牌、业务套餐上市之前，本报记者试图通过采访勾勒出参赛者们的备战情况，究竟一场怎样的“国民合作”或是“国民大战”正在展开。
市场环境
拿牌方节奏缓慢：今年第二季看到品牌
此次工信部发放的11张牌照之中，遍布终端零售商、集团业务提供商、SP商、电商、传媒公司等各个领域，唯独少了之前热传的鹏博士、苏宁、国美等企业，这恰恰与今年5月的一纸方案有很大关系。
在《移动通信转售业务试点方案》中，工信部对民营资本的外资比例做出了严格要求，拥有10%以上外资股权的民营企业，将不能申请虚拟运营商牌照，这就使得很多企业都延缓了牌照申请节奏，因为他们必须重新整合组建新的子公司。
“一方面是要整合集团旗下各家子公司的客户资源、市场、渠道等优势，另一方面也要符合政策规定，剥离出外资单独成立纯国内民营资本公司。”一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目前苏宁、国美、用友等企业都在注册成立新的子公司来申请牌照，但内部流程、股东结构的变更延缓了申请步伐，但这并不会影响转售业务的开展。
“像阿里巴巴集团用万网的名义申请、京东用叁佰陆拾度的名义去申请，才能够在第一批就能取得牌照，但其他各家都在公司筹备阶段，成立后会正式提交给工信部，在第二批、第三批牌照发放时大家都能拿到，并不会影响到转售业务的具体开展情况。”上述人士表示。
记者从多家转售企业处了解到，虽然是首批获得牌照，但转售品牌和具体业务的推出仍有待时日。京东方面称，将打造具备京东特色的语音、短信、彩信、移动数据包等业务，于今年5~6月份正式上线。迪信通副总裁黄建辉对记者表示，在推出自家的转售品牌前，要先完成与运营商计费、结算系统的对接，“我们目前和 中国电信 、 中国联通 两家签署了合作协议，与中国移动的合作还在商谈中。预计在2014年一季度末或二季度初，将会最先和中国电信完成系统对接，之后将尽快推出自己的特色业务。”
竞争环境
运营商态度保守：转售价居高不下
对大部分消费者而言，虚拟运营商的到来，并不意味着更加低廉的套餐资费——实际上，虚拟运营商自身也在头疼这个问题：在比代理商还要高的批发价格，和被传统运营商抢夺得所剩无几市场面前，他们仍在为前路迷茫。
此前有国内媒体报道称，虚拟运营商拿到的短信价格是7分/条，但普通代理商只要5分/条甚至更低；流量价格是120元/G，而普通代理商不到30元/G，其中最关键的是，这部分资费是以套餐包的形式存在，而且严禁虚拟运营商拆包重组。同样正在申请转售牌照的企业之一，用友集团畅捷通T+副总经理邹学勇对记者证实，他们在资费成本上的确存在巨大压力：“我们从运营商处拿到的套餐价格，比代理商的价格还要高出20%左右，但个人消费者是对价格最为敏感的群体，这意味着我们没办法靠低资费去发展公众客户，也不具备跟运营商竞争的实力，只能在一些具体业务套餐的组合上动脑筋。”
“现在资费批发价比较高的原因，很大程度是运营商对于价格差的平衡，(运营商)集团公司担心以较低价格放出套餐后，会与下面各个省公司、代理商、渠道的资费发生冲突，采取一个高定价直接避免了价格战。这对各家虚拟运营商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运营商本身对转售就持保守态度，一旦打价格战动摇运营商的市场根基，各家(虚拟运营商)必死无疑。”邹学勇说道。
政策环境
调整网间结算：工信部为虚拟运营商铺路
“在转售业务上，运营商还未真正交底。”电信分析师付亮指出，各家之间的低廉资费和价格差距，可能会滋生一些企业利用网间结算违规套利的行为，这也是让运营商担心的另外一个方面。
前不久工信部刚刚调整的网间结算方案，将联通、电信与移动的语音结算费用下调为0.04元/分钟，短信结算费用下降至0.01元/条，这也被视为在网间结算的基础上，倒逼虚拟运营商领域的改革。
“通过这个杠杆来调节整体资费标准，为虚拟运营商的入场创造条件。”付亮认为，虚拟运营商的较高批发价不会持续太久，未来在资费上一定会有所松动，“现在的价格体系都是虚的，因为按照目前的高价批发，虚拟运营商缺乏动力去推动。语音、短信领域内的降价空间非常有限，但虚拟运营商并不愿维持现在简单的价格体系，像阿里就曾试行过在四个省市免费赠送流量，这种流量经营模式也是虚拟运营商目前唯一能打的牌。”
变局
民营资本天生具有狼性，强大的三大运营商能否最大程度激发这种竞争意识，是未来虚拟运营商和电信运营商之间最有看点的戏份。目前，后来者们看起来已经瞄准了突围方向，只待发令枪响。
变局一
突围方向：主攻政企客户市场
受成本所限，不少虚拟运营商放弃了个人市场，而是转向政企客户、行业客户等垂直市场，借助以往积累的丰富客户、渠道资源，谋求差异化品牌道路。
对于这点，邹学勇有着更深的理解，在他看来虚拟运营商真正的蓝海在于企业应用级市场，专注某些细分、垂直的行业发力：“在个人消费市场，虚拟运营商缺乏线上渠道、线下门店等资源，而且传统的三大运营商本身就在打价格战，利润空间并不大。但在政企客户市场，移动、联通的收入占比不到20%，他们自身不是很重视这个市场，但转售企业可以利用这个小众领域，在自己原来应用服务的基础上做一些增值业务。”
邹学勇透露，用友集团针对中小企业客户推出的T+电信套餐品牌，就是在电信89元套餐的基础上，加入了30元/月的用友云服务，这种套餐计费模式能够让渠道分销更加容易接受，“以前一套财务软件卖十多万元，是一次性收费。但现在将移动端业务与电信套餐相结合，既能提高用户群体的粘性消费，同时也能够加快企业朝移动互联网化转型。”
首家拿到虚拟运营商牌照的SP商之一，浙江连连科技告诉记者，他们也将结合现有充值、增值业务的客户群体，将话费套餐进行二次包装后转售：“目前我们在全国有100多万家代理商，覆盖商圈、乡镇、农村等范围，产品重心将会结合目前客户群体的需要，对运营商既有产品进行组合。”
“虚拟运营商将会是真正的行业化、精细化运营的时代，同时在有了十余家市场化竞争的服务提供商后，也将进一步降低企业获取语音、网络通道的成本。一方面明年将会出现上千家、上万家虚拟运营商的代理商，为通信管道领域提供更好的支撑。另一方面三大运营商的政企服务部门也将会朝着管理角色转变，指导虚拟运营商在企业级应用上的发展。”邹学勇表示。
变局二
早挖墙角：人才争夺战打响
记者在采访过程中了解到，一些拿到虚拟运营商牌照或者是正在申请之中的企业，已经早早开始挖起运营商墙角，抢夺渠道、市场等各个条线的人才资源。
“今年1月运营商将会出现大面积的离职潮。” 一位从中国移动离职加盟虚拟运营商的资深人士告诉记者，由于拿到虚拟运营商牌照的这些企业，在套餐业务经营这方面缺乏经验，只能从移动、联通、电信去挖人，尤其是牌照发放之后政策明朗起来，各家都在高薪疯狂挖运营商的市场、渠道等主管。
特别是在周毅出任北京移动总经理后，这一离职潮尤为明显：“周特别强调互联网化，上任之后在北京移动内部进行了扁平化改革，对领导岗位进行缩编、轮岗，结果是大批中层经理离职，几乎全部跳槽去做虚拟运营商了。”
2013年3月，联通时科CEO翟一兵跳槽至神州泰岳，出任首席运营官，据一位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神州泰岳即将拿到第二批虚拟运营商牌照，翟去主抓转售业务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去年12月，中国联通市场部营销总经理周友盟离职，加盟渠道商爱施得，重点负责虚拟运营业务。与此同时，周友盟的得力副手、中国联通市场营销部副总经理江大君也提出离职，在这个关键时刻显得越发微妙。
先从运营商高薪挖来高管掌门人搭建体系，再朝实质性业务部门经理下手，成了虚拟运营商这次挖人潮的主要手法，甚至不惜开出百万年薪的价码。2013年7月，国内某猎头公司在微博上公开发出声明，称将在全国500个城市大规模招聘运营商人才，特别是在各市、各县招聘伙伴式总经理，基本年薪最高至200万，而且只针对“在职的移动、电信、联通公司的资深人士，要求工作5年以上，具有市场拓展经验。”
“虚拟运营商从移动、联通、电信挖人非常容易，只要符合内部要求就能办理离职。再说了，空一个位置出来，下面的人也有机会上去。”一位运营商人士向记者表示，在高管离职潮后，将会是新一轮的运营商中层部门经理离职潮，“今年是挖掌门人，明年是挖做事的。特别是运营商的政企、市场、数据、客服等部门，将会成为人才争夺重点方向。其实这部分做实事的人，创新意识非常强，对职位要求不高，但在传统运营商企业内一直被压制。虚拟运营商对他们来说既有高薪待遇，又有开放的互联网氛围，非常具备吸引力。”
变局三
云计算野心勃勃：倒逼网间结算
资费转售、套餐组合，虚拟运营商的目标并不会止步于此。在此次牌照发放过程中，有先行者已经开始尝试在云计算领域率先破冰，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虚拟运营商。
“虚拟运营商的概念并不是简单的转售，未来将通过准入制度和牌照，进一步开放电信运营领域的竞争，打破基础运营商的垄断，比如数据业务上可以开放给第三方去建立数据中心。”宝德云计算中心总经理李越告诉记者，作为传统的服务器厂商，宝德也一直在考虑申请虚拟运营商牌照，意欲借此实现自身产业转型和突破：“以后服务器品牌概念将会逐渐消失，用户只会关心内存、带宽、CPU等云主机概念，可以说这个行业已经是个夕阳产业。但随着IPv6、虚拟运营商牌照的进一步开放，虚拟运营商有望脱离转售层面，在基础电信运营领域与移动、联通等竞争。”
去年以来，宝德已经在深圳、广州等地与电信、联通联建数个IDC机房，并在四川收购数家第三方小区宽带接入商，在接入足够多的用户数和流量后，实现与三大运营商网间结算的平起平坐，“比如说深圳的电信用户上网，通过电信宽带访问宝德服务器，用户基数越大，就需要向电信购买越多的带宽，这是非常大的一笔支出。但如果用户是通过宝德的线路访问，就绕开了运营商的带宽费用，最终通过IDC主干机房之间的带宽、流量情况，来实现跟基础运营商的分账，比如说电信从宝德数据中心得到的流量多，就应该由电信来给宝德结算费用。”李越对记者表示，IDC+宽带接入的模式，是云计算领域虚拟运营商未来的雏形，在转售牌照的业务范围进一步扩大之后，将会完全开放宽带接入市场，为更多的公众客户提供服务。
但这在运营商眼中，实施阻碍不小。“这种做法其实就是通过数据中心的流量结算，来倒逼运营商带宽降价，然后他们再将这些低价带宽进行转售，实现另一种虚拟运营商转售业务。但在当前环境中，三大运营商面对竞争也会抱团统一价格。上述这种想实现平等网间结算的方式当前还不大现实。”一位运营商人士反驳道。
后三中全会的转机
积极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推动国有企业完善现代企业制度，支持非公有制经济健康发展，是十八届三中全会的重要精神之一。国资委副主任黄淑和近日表示，国企改革已确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深化国企管理体制改革两大重点，深化国企改革意见出台在即。这对已经“先行一步”的通信业国民竞合来说，将会迎来何种变局？
民资与国资能否混合股权？
在国有经济占据主导地位的通信行业，能否真正实现民营资本与国有资本混合股权，成业界关注的首要焦点。
目前，三大运营商旗下均已有上市公司，某种程度上已成公众企业，实现了混合股权，但实际上，国资对上市公司均实现绝对控股。譬如，中国电信集团旗下上市公司之一的中国电信股份有限公司，母公司即持有一半以上股权。“三大运营商目前上市的只是小部分资产，未来应实现80%，甚至100%资产上市，而国资只持有一部分股权，就能实现控股。像松下、福特公司，创始人家族只占3%以下股权，但仍然是控股的。未来运营商进一步扩大社会持股份额，国资以较小的比例实现控股，这样既能保持国有经济的控制力，同时股权又能多元化，治理结构也能更加科学。”北京理工大学经济学教授胡星斗分析。
中国信息经济学会理事长杨培芳则告诉记者：“电信业必须要走混合所有制的道路。‘非公经济36条’已经确定民营资本可进入电信业，当然包括入股运营商，这是国企发展的必然趋势和最重要的方向。公有制的终极形式并不是国有制，而是联合社会所有制，而混合所有制是走向终极公有制的必然道路。”
事实上，民资与国资的混合股权，在电信行业某些领域已开始萌芽。2013年8月，中国电信和网易共同推出通信社交产品易信，为此特意组建一家合资公司，其中，中国电信为控股大股东，占73%股权，网易占27%。2012年8月，中国移动宣布出资13.6亿元参与科大讯飞非公开发行，持有后者15%股份。
“包括中国电信去年3月在上海启动的创新孵化基地，今年起也将引进社会层面的创业项目。不过说到底，这些仍然只是运营商作的一些投资，并未触及运营商的本业。虚拟运营商牌照发放，是民资进入电信领域的破冰之举，但民资真正参股运营商，还有待时日。”中国移动互联网产业联盟秘书长李易表示。
三大运营商如何“对号入座”央企分类改革？
发展混合所有制是国资改革的重头戏，而提上日程的央企分类改革，使国资在部分领域退出和重组，也将为民间资本留存一定的市场空间。
据悉，在产权方面，未来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基本思路是：加快推进国企特别是母公司层面的公司制、股份制改革，进一步优化国企的股权结构。主要采取四种形式：涉及国家安全的少数国企和国资投资运营公司，可采用国有独资的形式；涉及国民经济命脉和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的国企，可保持国有绝对控股；涉及支柱产业、高新技术产业等行业的重要国企，可保持国有相对控股；国资不需要控制可由社会资本控股的国企，可采取国有参股的形式，或可全部退出。
电信行业划分为哪一类，决定着国资在其中的地位和分量。“我认为最多是第三类，甚至第四类都可以。我们应该解放思想，打破过去的传统观念，传统观念认为电信必须完全国家持有，实际上不一定是这样。电信行业应属竞争性行业，国家关键是对它进行监管，制定有关保密等各方面的法律，而不是直接经营。”胡星斗表示。
一直以来，“增值业务可放开竞争，基础业务仍应国家主导”都是业界的主流观点，但在改革大环境下，正面临业界专家的挑战。
杨培芳则称：“我认为政府只作一般性的社会规制，不再作行业规制。信息时代哲学要重建，不能一概地由国家管到底，要动态地看问题。非黑即白，不是公有就是私有，是老工业社会的哲学。”
胡星斗也认为：“中国大多是渐进式的增量改革，边缘的革命。先把增值业务放开竞争，作为过渡未尝不可，最终那些基础的业务也都要拿出来竞争。”
保守观点认为，“三大运营商可以和虚拟运营商一起下场，成为同场竞技的运动员。但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基础网络即便有民资进来，也肯定是国资绝对控股的，这是红线。”李易说。
